小男

哥哥上个月结婚，我第一次坐飞机到槟城去。回来吉隆坡之前我们在机场附近吃饭，有一架飞机低空飞过，我随口说了一句，“咪，你看，飞机。”哥哥突然很缅怀地看着我笑说，“sier，你小时候很喜欢飞机是不是？”是吗？我都忘了。哥哥说是啦，以前我们住士拉央的时候，每次你看到有飞机飞过就很开心，然后叫我一起跑去门口看。讲起来我又好像有一点印象。飞机总是在家门口左边的上空飞过。

我三岁到四年级的那段时间，我家左边住着长得像混血儿的小男，我的青梅竹马。小男在家里说英文，他和我也说英文。现在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很白痴。因为小时候我根本不会说英文，只是模仿他的英文口音乱讲一通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。其实我从来都不知道，因为他总是一副明白我在表达什么的表情。直到有一天妈妈听到我和他讲话，狂笑不已，到处和邻居阿姨们还有小男的妈妈说我很本事，竟然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和他沟通。

小男常常告诉别人我是他的女朋友。我们的家都没有装修过，大门内停车的地方只隔了一张矮矮的篱笆。我大概三年级的时候，有一天他站在篱笆的另一边，招手叫我走过去，然后从篱笆的空隙中塞了一张纸条给我。纸条上写了I love you yee may之类的句子。那时四舅和表哥刚好也在，他们抢了纸条来看，然后一直笑我。我恼羞成怒，把纸条抢了回来揉成一团丢到家外面的垃圾桶旁，然后生气地走进家里。小男好像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，可是他没有怪我。到今天我还是这样觉得。

四年级那年小男一家人搬走了，我们失去了联络。听说他们去了汶莱。初二那年小男的母亲好像回过来处理一些事情，不久后我就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。不太记得我们的谈话内容了。可是我记得当我开玩笑说没有人要我时，小男想也不想就说了，我要啦。那次的谈话结束后不久，有一天下午我躺在妈妈的床上睡午觉，妈妈突然喊我说有人找我。原来是小男。我还记得那时我穿着特大件的白色T恤，前面印着pink panther 还是什么卡通的图案，反正是粉红色的。

那天很热。我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口，看见小男手握着头盔站在大门外，还有一个男生站在一辆摩托车旁，应该是他的朋友。小男长得很高，可是很瘦，在街上遇到他我一定认不出他。我也不记得我们站在门口谈了些什么。他很快就离开了。

后来我用中文给小男写过一封信，他用英文回我说不好意思他的中文还是很烂，不能用中文回我。之后我就好像没有再回信了。

一直到今天我都再没有听过小男的消息，我也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。有时候我会希望有一天可以再遇见他，有时候却觉得无所谓。

等我再遇见他的时候，我应该说华语还是英语。